我出生在1973年,在離原金華縣城120里的大山深處,沒有幼兒園之說,小學五年在自己村上,叫塔石鄉谷口村小學,鄰里山村的小朋友有些是在村里上到三年級,后面兩年是到我們村來上完小學的。初中在塔石級初級中學,當時還是塔石區的,所以有嶺上鄉、山坑鄉的優秀的學生也來塔石讀初中的。所以從出生到初中畢業基本都在老家。
那時候村里小孩仍挺多,不上學時大家一塊玩跳房子、捉迷藏、滿山跑、贏三角包,放假上山砍柴可以有長長的10幾、20多人的隊伍,幫父母干力所能及的農活。那時候物質生活匱乏,但簡單而快樂!給奶奶到鄰村打醬油,多給一分錢能買塊薄荷糖,那便是無比開心的了;夏天如果有聽到“白糖棒冰喲”的吆喝,能花3分錢買一塊,涼到心里肺里,那個舒爽勁,比現在哈根達斯的味道還要好!那是我的童年、我的家鄉;是書上說的故鄉、是游子再遠也牽掛的地方!讀多了落葉歸要與鄉愁的文章,總以為那是我們老去后必歸之地。
但時代的變遷根本連招呼也不給你打,轉眼間,村子里的人越來越少,多是你母輩的外出打工、同輩的在外面上班工作,前些年還是平時人很少,村子顯得寂靜落寞,但到過年時,仍有許多人是回到村里,會有一些生機的。可近些年,村里人的子女在外面買了房子的越來越多,即使過年回去也已經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,父母仍住在老屋顯得異常寂寞。
隔壁已經少有人住,村里的路上長滿苔蘚,雖然公路通到村子里,但可以幾天,甚至十幾天見不到車子開進來。滿山的翠竹與微風呢喃、路邊的野花獨自綻放,瓦房木門緊閉、飯點鮮見炊煙;種的莊稼多被野豬拱爛……
其實故鄉已經越來越不適合居住!老去的父母期盼著下山久居,但十分慚愧的是俗事纏身,沒有能做到讓父母同住,并讓他們貽養天年。姐姐住在湯溪鎮上某小區,姐夫善良有擔當,對姐姐甚好,對父母甚好,邀請父母同住,平素在小區做做手工,并能女兒、女婿、外孫常見常在,多多少少給老人一些慰藉。
但心中能自己在外有房的念想卻越來越強烈,經常關注何時能享受下山脫貧的安居政策。前兩年,我們原來說,如果我們去杭州工作,金華的房子可以他們去住,但其實也是說說罷了。我們不在金華,兒子兒媳及孫子們都不在一塊,又沒有退休工資,住在金華何益?
去年下半年時聽說我們村下山安居工程提上了日常,房子安排在蔣堂鎮,每人享受60平米,他們兩個老人有120平米可購房,每人大概能補貼幾萬塊,而如果選擇60平的房子,政府可以按一定的價格回購另外的60平米。
父親想選至少90平米的,但我覺得只有兩個老人住,我們遠在杭州,也難得回去幾次,離金華城區也不近,房子增值的機會并不大,就過過日子,其實60平也夠用,不管裝修、搞衛生、收拾起來都方便。最后父母同意選擇60平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子,政府補貼加回購的錢,基本上自己沒貼多少錢購得了這套兩居室。
2023年7月8日,早上6點不到,陪父母拿著桿稱、端著米飯、萬年青、拎著裝錢的袋子,意為有飯吃、有錢花且意寓健康、長壽、常青,入住新房。古稀之年入新居,我看到父母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滿足,簡單的裝飾卻總念叨著什么都是恰到好處!
這是父母的新家,父母在哪,家便在哪!這里也將就是我的家。但心中在欣喜之余仍有些寂寥,遠在近70里外的那個山村,她承載了我的童年、是我對故鄉的印象之源,群山云霧繚繞之處該是我夢里的故鄉!雖然自父母與姐姐在湯溪住之后已經極少回去山里去,但父母搬家到蔣堂后,生我養我的那個小山村必將更加遠去,直到模糊在我的記憶里。
或許以后聯系與牽掛,只有我爺爺奶奶仍仍長眠在他們幼時的地方,或許清明時節、春節時有時可能再會去上墳,但能有幾次?能有多少虔誠之心從杭州驅車200公里到金華,再驅車60多公里到小山村,為了燒一柱香、添一頁紙?我對自己并沒有多少信心!
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,近幾十年的變遷大大超過既往上百年。我們努力讀書、背井離鄉、追求著所謂的幸福生活,鄉愁、孝心、親情、傳統美德與過節的儀式漸行漸遠,我可以吹著空調、穿著皮鞋、品著白酒、喝著龍井,但總覺得心中失了原曾以為的愉悅,因為來處越來越模糊,而前路依然漫漫……
這是時代的變遷、這是我們這代人對于社會劇烈變革的不適應,但這也是人們生活水平越來越好的過程。父母的經歷,他們幼時與他們老時的反差比我們這代人更大。搬到鎮上,住進公寓樓,離開已經人煙家稀少的故鄉,他們呆在那兒更久,他們對土地的依戀更深、必定在父母的心中有比我們更為強烈的不舍與落寞,但仍義無反顧,因為生活總得向前!
別了,我的故鄉!我的來處!青山翠竹、云繚霧罩、紅墻黑瓦、石徑微斜的故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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