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曉紅教授｜當腫瘤治療已經沒有選擇，我們該如何面對？

近日，“腫瘤治療黑幕”事件將腫瘤醫生和患者推到了風口浪尖。這滔天巨浪的背后，也讓人看到了終末期腫瘤患者的困境。

癌癥晚期病人的治療，非常復雜。尤其是對于終末期患者，往往沒有療效明確的治療方案，但患者及家人常常仍寄希望于獲得進一步治療，期待奇跡發生，孤注一擲到最后可能人去財空，而患者最后的日子也因為各種治療的副作用充滿痛苦。

那么，站在更宏觀的視角，現有的治療理念是否全面？腫瘤患者是否還有更多的選擇？生命最后一程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？【腫瘤資訊】特別邀請到北京協和醫院安寧緩和醫療組組長，老年醫學科主任醫師，曾任腫瘤內科副主任醫師的寧曉紅教授，談一談安寧緩和醫療——腫瘤患者的“和平戰役”，使患者活得更好，走得平靜。

寧曉紅教授

北京協和醫院安寧緩和醫療組組長
北京協和醫院老年醫學科主任醫師
中國老年保健醫學研究會緩和醫療分會副主任委員兼秘書長
中國老年保健醫學研究會緩和醫療分會青委主委
中國抗癌協會癌癥康復與姑息治療委員會青年委員
中國老年學學會老年腫瘤專業委員會癌癥姑息與康復分委秘書長
北京抗癌協會癌癥康復與姑息治療委員會副主任委員
2016中國魅力人物
2017環球時報“敬佑生命，榮耀醫者，人文情懷獎”獲得者

腫瘤治療已經沒有選擇的時候，并不是無事可做

在大多數人看來，治療是疾病的全部意義所在，一旦沒有了針對腫瘤的治療選擇，就覺得沒有希望了，無論是病人還是親人，都失去了這個世界的坐標。所以，很多人無論效果如何，費用多少，都把獲得進一步的治療當作最后的一根稻草。

在寧曉紅教授看來不該是這樣的，腫瘤的治療既包括針對原發病的治療，也包括針對腫瘤治療以外的需求所給予的幫助。我們把所有的精力放在“腫瘤”上，放在腫瘤治療方案的追尋上，卻忽略了患者作為一個活生生的“人”，這里面的缺失太多了。

我們追求的不應當僅僅是腫瘤的消失和治愈，也應該包括對每個患者和家庭在腫瘤無法對抗的時候給予的幫助。

當腫瘤治療已經沒有選擇的時候，并不是無事可做！患者和家屬做出決定的時候，是否真的了解治療收益與治療風險？患者能否在有限的幾個月里活得比較舒服，心里安寧？他知道生命即將結束嗎？他能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嗎？他還有什么心愿嗎？他和他的家人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嗎？

用“全人”的視角，關注患者的身、心、社、靈，關注病人的真切需求，也正是安寧緩和醫療的核心內容。寧曉紅教授認為，這個理念在幫助患者的同時，也能幫到醫護人員，因為治療腫瘤病人的醫護人員在面對末期病人時常常感到無力，也在尋求更多的治療手段幫助病人。當我們知道還有更多選擇的時候，醫生和護士就能帶領患者和家屬確定新的目標。

坦然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，這和活著一樣珍貴

安寧緩和醫療的本質是幫助生命期有限的病人維護生活質量，是在現有手段之外增加了一個對病人進行全人照顧的“新武器”。

寧曉紅教授介紹，安寧緩和醫療包括兩個概念，緩和醫療和安寧療護。緩和醫療就是既往我們說的姑息治療，安寧療護就是既往我們說的臨終關懷。一般來說，安寧療護是為病人生命最后的6個月所提供的服務，緩和醫療適用時長會更長，可以是6個月或者三年、五年，是跟隨病人的需求來提供的。

安寧緩和醫療其實并不是全新的東西，它一直都是醫療的一部分。寧曉紅教授指出，從1967年到現在，安寧緩和醫療在世界上的發展，已有50多年的歷史，中國從1988年開始接觸臨終照顧的理念，但是發展相對較慢。2017年國家衛健委出臺《安寧療護實踐指南》之后，醫學界開始慢慢認識和重視安寧緩和醫療，社會民眾也開始關注終末期病人的生活質量問題。

寧曉紅教授表示，把安寧緩和醫療理念應用到腫瘤治療上，患者和家屬的獲益度會非常高，近幾年的實踐已經證實了這一點。尤其對于晚期腫瘤患者：手術、化療、放療、免疫都沒有合適的方案可選時，患者仍然可以得到適切的治療：充分的軀體痛苦緩解，同時心理社會靈性上也可以得到關懷，一直到他生命走向終點。

“生、老、病、死”這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全周期，而最后的環節，也是人們最不愿意面對又最容易忽略其質量的就是死亡。人間一回，能夠坦然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，這和活著一樣珍貴。

腫瘤患者該在哪個階段進行安寧緩和醫療介入？

寧曉紅教授認為，緩和醫療的介入時間點沒有那么“確切”，關鍵在于患者的需求。只要患者有需求，就可以介入。

腫瘤患者的身體癥狀，如咳嗽、憋氣、腹痛，患者的心理需求，比如焦慮、恐懼、擔心等，都是需要得到幫助的。比如，一個剛剛確診的肺癌患者，準備去做手術了。這個時候，患者覺得情緒崩潰，睡不了覺，吃不下飯，有很多焦慮和擔心，這時候可能就需要幫助。當然，如果他并沒有任何癥狀，吃得好、睡得香、不焦慮不恐懼，那就等待手術就好。

隨著疾病進展，針對疾病的治愈性治療所起的作用越來越少，安寧緩和醫療這種“全人”支持治療所起的作用則會越來越大。如果我們以“全人視角”的理念去看待，去幫助患者，患者真正感受到被關注到和幫助到，患者的很多痛苦就會減輕，各種矛盾也會減少。

寧曉紅教授呼吁，希望患者和醫護人員都能夠更多了解和運用安寧緩和醫療的理念，將安寧緩和醫療融入到腫瘤治療中，給我們和癌癥的戰役，增添新的有力武器，使這場戰役最終變成一場“主動迎向生之終點”的“和平戰役”，讓生命不留遺憾地溫暖謝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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